朝寄北

这里阮清秋,不定期出没ooc选手,古剑/乙女/原耽人,偶尔产出原创,微博:朝寄北。

云泥——【原创短篇】

《云泥》原创短篇

身世悲惨小徒弟x仙风道骨大师父

是我们群内搞起的"死亡主题十五天活动"的产物,梗是很久以前的。

主题是"从希望到绝望"

主角没有性别设定,可以当bg磕,也可以当bl磕。

男主沈逍遥是我最喜欢的那类人,这次终于得偿所愿把他写出来了。 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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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五岁那年,村里大火,盗匪闯进村子,杀了我爹,奸了我娘。

我被看着我从小到大的老嬷嬷死死的压在地上护着,枪从她的背后刺进来,扎到我的皮肤上。

直到一切重归寂静,我从已经不动的老嬷嬷身上爬起来。

万籁无声。

溅起的火花衬着繁星,还有一颗朝着我飞来的流星。

流星仙风道骨,清朗俊逸

那就是我见到沈逍遥的第一面。


我该庆幸我有这样的好运气,在摸骨试灵根的时候被测出是难得一见的天灵根。

修真界传说,只有天灵根才有得道升仙,纵使从未有人真正扛过天雷飞升上界,但按照民间说法,唯二有这种资格,只有我和沈逍遥。

就在众峰主抢破了头想把我收归门下的时候,沈逍遥带着我去了我的家,看着我沉默地面对我爹娘和老嬷嬷的墓。

然后施法,捕捉他们仅存在世上的最后一丝灵魂,让我好好跟他们道了个别。

我泪流满面地看着他们远去,转过头来看着沈逍遥。

今天是他们的头七,难为他还记得。


拜入沈逍遥的门下比我想象中的要轻松,但绝大多数时候都很想欺师灭祖。

经书自己翻,灵脉自己拓,喂招自己懒得上阵,喊他师兄不到十岁的小奶娃过来给我练手。

自己躺在逍遥峰最高的那棵树上,耷拉着眼睛吃着果子,仿佛下一秒就能从树上掉下来。

我试过用石子把他打下来,可惜总是能被他半路截胡,睁着一双清醒明澈的眼睛好整以暇地看着我。

我不服气,指着他的鼻子喊,迟早有一天我练的比你还牛逼。

他看着我笑了笑,手上掂着那棵小石子,直中我的脑门,如春风化雨般轻轻吐出两个字。

"来啊。"


我小时候卯足了一股劲想着超过他,长大了这股劲儿没散,想法却变了。

我十七岁那年练功走火入魔,躺在床上昏迷七天七夜,他损失一百年修为重伤至咯血,才把我从鬼门关救出来。

我醒来看着他长长睫毛下的两片黑青,被子下的手抓紧了他的衣袖。

打那以后,每每他跟我开玩笑说修为又上一个阶层又离我进一步的时候,我嘴上说着欺师灭祖的话,眼睛却乘着充满笑意的希望。

谁想超过你了啊,师父。

我要的是并肩跟你站在一起。


那天他渡劫。

九九八十一道天雷,把他劈进了尘土,我扶他起来,他在我怀里睁开眼笑了笑,还没开口,谁知本应该偃旗息鼓的天雷又劈了重重一道下来,我心道不妙,咬着牙硬生生扛了下来。

预想的疼痛在我背后炸开的同时,天空阴云也烟消云散,随即而来的是从天而降的圣光。

沈逍遥并不想走,他护住了我的背,似乎想要为我疗伤。

但天意不可违,他似乎反抗了很久,最后还是被圣光裹挟着渐渐远离我的视野,远离他的万丈红尘。

就像他初次见我,他是云,我是泥。

现在,云要回到天上去了。


从那天开始,仙山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我的身影。

其实我在。

我要么在练功室里冲境界,要么穿着一身跟沈逍遥无比相似的白衣,装着他神神叨叨的仙风道骨,下山去做好人好事。

我把自己活成了沈逍遥的模样,甚至偏执地想要跟着他以往走过的路子走,自认为泥也能成云。

只是偶尔在回仙山的山路上,感觉到一股有些熟悉的视线。

我没有在意,心里仍旧执着着一身白衣仙风道骨的沈逍遥。

我近乎执着了近千年,当故乡从桑田变成沧海的时候,我也迎来了我的渡劫。

跟沈逍遥一样,九九八十一道天雷后,我再次被那道凶狠之极的天雷劈了个半死,气息奄奄马上要嗝屁了,完全是靠着脑海里的沈逍遥我才勉强撑过来。

醒来的时候已经在上界了。

一如凡间所描绘的那样,金碧辉煌,云雾蔼蔼,过往仙人端庄优雅,仙气飘飘。

但我一心只有我的沈逍遥,于是我仿佛一个不小心闯进城的村里娃,在街上满头苍蝇般乱转。

但我没找到沈逍遥,这个名字也从来没有在过往仙人的嘴里听到过。

我想过无数次与他再次相遇的情形,攒了一肚子想跟他说的话,却只能硬生生压在心底压的生疼。

我在天界定居了下来,为了打探沈逍遥的消息,我又拿出来我当年练功背经书的那股子劲儿。

只是旁边再没有那个躺在榻上闲闲让我悠着点别反噬了的混蛋师父,在空无一人的大殿里处理公事的时候,或多或少有点寂寞。

时间过得很快,在日复一日的消磨中,这种寂寞也渐渐挥之即去,有的时候,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,要回想很久才能回想出来为何我会在这里。

每当我忘记一遍,我就会近乎执着的在自己还没有被千万年岁月时光磨碎欲望的时候,在自己的身上刻下这三个字。

沈逍遥。

我压抑着自己的十丈红尘,凭着一张无喜无悲的脸,在天庭里越混越厉害,拿到了能够查阅过往典籍的权限。

我颤抖着走近藏书阁,在最高层的一对积了一层灰的卷轴里,我看到了他的名字,证明他存在过的一切不是一场梦。

沈逍遥——打入凡间,不得轮回。


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自己的大殿,只是回过神来,满地都是被我打碎的花瓶和瓷器,进来端茶的仙子在大殿门口瑟瑟发抖。

我将就着一个被我磕碎了一个角的碗喝了口酒,四处观望,在迷蒙的视野下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,我寻着源头找过去,发现了一个盒子

盒子里面是沈逍遥的信。

一封封,全是写给我的。



飞升上界有什么好呢?

沈逍遥无数次的坐在大殿里问自己。

大家都是毫无表情的机器,坐在大殿里,走在天街上。

他们不像自己有一个呕心沥血养大的孩子,不像自己临飞升前让徒弟替自己挨了一下。

在太过存天理去人欲的世界,自己就像一个异类。

只有他还痴心妄想地牵挂着自己临走前重伤奄奄一息的徒弟。

也并不是只有当做徒弟而牵挂。

那是当什么呢?他也不知道。

修仙之人近千年来的日月,没能把他的七情六欲消磨干净,反而在分离之后变得愈加旺盛。

但天人永隔,他不能下界,只得日复一日的痴心下去,在天界门口立成了望徒石。

直到有一天,他偶然看见掌握宿运的星官,被一团戾气环绕着,下了下界

他追了下去,眼看星官将灾厄的种子散播人间,一经投放,人间界几百年都要承受无穷无尽的苦难。

人尝道改天换地,殊不知最易被毁灭再创生的不过是他们自己。

但沈逍遥不服。

他人为天仙,心里装的还是人间疾苦,因此试图下凡拯救苍生,去救当年跟他的小徒弟落得一样下场的孩子,去救回家发现家破人亡的青年,去救被瘟疫折磨的一整座城。

但他没能救得了所有人,最后也没救得了自己,只能在被天界精兵押回天庭的时候,望一望绷着嘴角回仙山实则满脑子都是沈逍遥的小徒弟。

神仙私自下界在天界是大忌,千百年来失去了七情六欲的天界机器们突然重新找回了激情和热血,对孑然一身的沈逍遥口诛笔伐。

最后,把他狠狠摁进了泥里。

他被贬下凡,但他也不能做回凡人了,也不能生老病死,终其一生一世,只能有无穷的厄运和灾厄陪着他。

他会染上瘟疫,被病痛折磨,但他死不了。

他会被恶人打劫,怒极杀害,四肢残废,但他还是死不了。

他会被无缘无故套上盗贼的罪名,被千万人唾骂,被恶臭熏染,被丢弃街头。

或许会有那样的好心人路过将他救起,却从来不会被他遇见。

他曾经是云,却比当初的我还要更惨的,被碾进了泥里。


我知道了一切后,去找天帝做了个交易。

我是全天庭最铁面无私的星官,是天帝的副手,纵使有万千锁链加身,也有万千权利。

我跟他说,我可以永久为他工作到羽化,任何事凭他差遣,只是希望沈逍遥能够做回一个人。

即使不是神也没有关系,他受的苦难实在是太多了。

即使...跟我没有办法在一起也没关系,我也能如当初的他一样,下界去找他。

但是天帝在我的痴心妄想下加了一丝筹码。

"把你的七情六欲给我。"

那道九九八十一之后的天雷没能把我和沈逍遥的七情六欲劈个干净,或许是他的一个遗憾。

我知道这是什么意思。

从今以后,我将会忘了对沈逍遥的所有感情,成为一个真正的工作机器。

只是为了还他一世安稳,不再厄运缠身,尽管没有法力,但也不用受尽苦楚,尽管我或许再也不得与他相见。

我答应了。

七情六欲从我体内被抽走的那一瞬间,我含泪感叹。

那种在仙山无忧无虑的日子,一去不复返了。


十年后,我被天帝派下去作为对人界一年一度的视察。

我虽然知道自己是人界生养飞升上来的,但是对这个满目疮痍的地方没什么感情。

我走在路上,换了一副最平常不过的模样,也懒得换脸,只因为我想起来案上还有成堆成堆的卷轴等着我去批阅。

不知不觉,逛到了仙山脚下,看见一个穿着破布烂衣的男人,浑身脏兮兮的,看不清面容,坐在仙山的台阶上,买着果子。

"这果子好吃吗?"

他混浊的眼睛望着来到他摊前的客人,笑了笑。

"仙山有名的果子,可好吃了,又清香又甜。"

他转过头去,正好与我探寻的目光对上。

有一瞬间,他眼里的光芒炙热了起来,却在看到我眼神的冰冷后灭了下去。

他抽痛的望着我,歪了歪嘴角。

"想要点什么?"

我眨了眨眼睛,望了望仙山。

"没什么,我只是路过。"

我看了看周围荒无人烟,不由得抛出自己的疑问。

"这附近荒无人烟,您为何要来这里卖果子。"

他愣了好一会儿,眼睛里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翻滚了很久,才笑了笑,轻轻对我说

"我在等一个人上山。"

"顺路卖卖果子,他来了,我就走了。"

我"哦"了一声,重新审视地打量了他一遍。

"那你等到了吗。"

他笑笑,没有回答。

我有些好奇,盘腿坐在他旁边,想要见识见识这个上山的人是什么样。

可惜陪着他从正午等到晚上,也没半个人影来上山。

一场空。

我听着他把自己年轻时候收的小徒弟的故事念叨过来念叨过去,甚至有些啰嗦的过度了,心里莫名生出一丝烦躁,冷冷的瞪了他一眼,索性连别也不道,只是大步流星的走向远处,心里惦念着上界处理我那做不完的卷轴。

男人看着我渐渐的背影,叹了口气。

他已经灰败下去的眼神已经不复当年的清澈明亮,只是喃喃的回答着我中午一时兴起提出的问题。

他绝望的呢喃着。

"等不到了啊。"


许多年前,他化作一颗流星向我飞来,拯救了我惨败不堪的一生。

他站在我身前,保护着我,我却一心一意想要超过他。

后来,我变了主意,想站在他身边,想站在他身前

但事与愿违,我只能付出代价。

之前,他是云,我是泥。

现在,我是云,他是泥。

我终于实现了超越他的愿望,也终于跟他并肩站在了一起。

但是流光一去不复返,我的生命里已不再有沈逍遥了。

等不到了啊。

等不到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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